撰文 | 文一刀

这个深秋，刚准备喘口气的西安，莫名其妙就陷入凌乱。

自17日正式确立本土病例，本轮疫情扩散迅猛如风，两天就已传遍7省。

除西安外还有甘肃兰州、内蒙古额济纳旗、湖南长沙、贵州遵义、宁夏吴忠、北京丰台相继发现核酸阳性人员。

与焦点人物即那对上海夫妇同行者共8人，自然毫无意外地全部确诊。

南京疫情后，各地的防控都已按照德塔新型病毒标准处置，这意味着波及人数、区域面积都比之前要大。

可怜那位住在曲江南苑小区的上海夫妇友人，不仅自己因得这到访客人而遭病毒入侵，也让全小区封闭、住户连夜顶着寒风、拉着孩子扶着老人排队检测核酸。

唐隆酒店的食客、住客就更不用说了，管你是谁，进去的就别想再出来。

西头那户县，更是哆嗦地先发布坐公交需出示48小时内核酸，后又称只是临时措施而取消。其他省区的情况也都差不多。

当那对上海夫妇闫某、姜某，偕大学同学和朋友结伴出游（其中7人从上海出发，1人从银川出发）时，应不会想到无数人的生计，将在冬天的冷风刮来之前，因这轮疫情的突起而提前步入冰封。

对于西安，这次疫情更是来得很冤。

如果不是“计划10月16日到兵马俑博物馆游览，车已经订好”，这对夫妇应该不会在10月15日一大早在嘉峪关做10人混检的核酸，因为其13日傍晚才做核酸的阴性，在15号13时38分登上开往西安的飞机时仍在48小时有效期。

如果他们15日上午没有在嘉峪关做核酸，按规定就应当在当天下午3点25分落地西安后，在西安当地做核酸。

而在西安做核酸通常为单人单检，这样的话，也许15日当晚就能准确发现阳性特征，之后16日整整一天的西安行程可能就此截住。

理论上，15日早晨做核酸应该比下午做发现得更及时。可现实却是，正是因为上午嘉峪关做了核酸下午到西安，而导致阳性确诊整整晚了一天、甚至还要久。这确实很吊诡。

早前，一个引发轩然大波的细节是：“夫妇二人混检采样后不久，嘉峪关中医医院就发现样本异常而通知其就地等待，可二人却不予理会自行离开。”

很快，人民日报刊发调查称，通过采访甘肃卫健委人员及当事人夫妇，“发现自行离开的说法不实。”

报道称：“甘肃省卫健委工作人员表示，两名上海游客并非检测阳性后擅自出游，也未违反嘉峪关市有关防疫规定。”

该工作人员进一步解释称，“他们不是从中高风险地区来，按照防疫要求，采样后可以离开。”

报道还结合姜、闫夫妇提供的证据、说辞，最终表达的意思为：当时的情况，二人检完可以走，不存在自行离开或擅自离开之说。

如果仅看到这里，这对夫妇和甘肃嘉峪关方面似乎都依法依规依程序，没什么失误。

可是，若对人民日报的调查，嘉峪关方面的情况发布，以及报道中姜某、闫某夫妇的讲述进行交叉印证，此次防疫漏洞的出处显然与前述印象截然相反。

人民日报调查显示，两夫妇称，15日上午检测后直到当天下午18时还没有查到结果。

“嘉峪关发布”称，当天上午这组人的检测结果，是在下午17点40分出来，医院发现“混检样本异常”。

“检测阳性”与“混检样本异常”是两个概念，发现“样本异常”说明参与混检的10人当中一名或几名有阳性，找来逐个单检后才能确定到底谁是“检测阳性”。

嘉峪关中医医院立刻通知10人回来复检，上海夫妇是在医院发现异常后40分钟接到的电话。

人民日报的调查称：据姜先生提供的通信记录截图显示，10月15日18点21分，他收到嘉峪关当地手机号码打来的电话，“对方告诉我，我们的混检样本有问题”。

18点49分，又有一嘉峪关手机号电话，告知混检样本存疑，让两人尽快去西安当地医院复检。

也就是说，18点49分再联系时，嘉峪关有关方面已经知晓二人所处位置在西安。

据“嘉峪关发布”，另外8人很快重返医院采样后，当晚21时复核结果全部为阴性。从常识出发，此刻基本可以确定，这对上海夫妇至少是高度疑似阳性。

至此会发现，人民日报调查中，否定“自行离开”之说的逻辑，具备的典型特征是：说得没毛病，但却不是真相。

真相应该是：到15日晚21点，当另外8人复检全阴的结果出炉时，嘉峪关方面至少应对夫妇为阳性的疑似程度大大提升。

出于谨慎考虑，甚至可以暂时基本推定为阳性，虽然这不是一个“检测结果”，而是“推导结果”，但严重程度已远远超过“疑似”、“可疑”阶段，而非常接近“检测阳性”的红线。

这种情况下，嘉峪关方面应当立刻将此结果和相关严重性通知当事人，鉴于下午6点多与当事人沟通过程中已经得知二人在西安，还应当上报并通知西安当地疾控部门。

毕竟，诸如联防联控、各地协防等机制已历经近两年了，又不是刚遇到什么新状况。

可从“嘉峪关发布”所述来看，他们采取的行动只是：“21时40分嘉峪关市疾控中心工作人员电话联系上2人后，要求其在当地尽快尽早做核酸检测，并以电话询问的方式持续追踪其检测结果。”发布并未提及与陕西、西安疾控方面沟通事宜。

当然再严密一点考虑，也可能是嘉峪关只需上报该情况，至甘肃省后由甘肃疾控知会陕西，再由陕西通知西安。如果是走这机制，甘肃疾控工作人员在人民日报受访中为何也未提及。含蓄？

假若的确是甘肃、嘉峪关方面，在15日晚9时就已能基本推定奔赴西安的这俩人为“高度疑似阳性”情况下，依然没有通知陕西、西安，那个夜晚，唯一能阻止病毒进一步扩散的，就只有上海游客其本人的自觉与人性了。

结果，现在大家都已知道了，很遗憾。

更有甚者，这对上海夫妇在人日调查中还振振有词道，“当晚，他和妻子寻找周边能做核酸检测的医院，打了疾控中心电话，也打了12345市民热线，酒店还派车送两人到了一家医院，但进医院前被保安告知核酸检测已经停止，两人遂返回酒店。”

事实上，西安至少三甲医院都是24小时做核酸，挂急诊即可，否则晚上有发烧病人怎么办？

保安告诉你停做你就信，西安那么多医院为何不再去一家？而且唐隆酒店距离较大一点儿的，比如交大一附院其实也并不远。

“打了疾控中心电话，也打了12345市民热线”，打了以后告知自己为高度疑似阳性的情况了吗？假若告知了，对方如何回应，这些在报道中都成模糊。

紧接着，报道称：10月16日一早，姜先生携妻子来到西安市第八人民医院自行进行核酸检测。

在其他8人都复检阴性，已能基本推定自己就阳性的情况下，这位退休高校教师姜先生依然对人日记者说了一句充满迷之自信的话：

“前一天只告诉我们混检结果存疑，我们并不知道其他8个人结果如何，也未觉得就是自己‘中招’”。

这句话，同时也将嘉峪关有关方面彻底“卖”了。

难道在15日晚上9点其他8人都复检阴性均已出炉情况下，嘉峪关疾控于晚9点40分通知该夫妇时，却没有告知对方这一关键结果？

如果是真没告知，为何吞吞吐吐至此？有啥不好意思的？如果连其他8人复检全阴都舍不得说，那还可能给这俩人强调相关严重和紧迫性吗？

含蓄，嘉峪关疾控，实在太含蓄了。

再之后的情形，就不多说了。当一对迷之自信的上海出游团成员，碰上像自己“做了贼”一样吞吞吐吐舍不得说清完整情形的嘉峪关有关方面，结果就是给这个上海出游团带着阳性在西安吃呀、逛呀.....腾出来一天。